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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古城的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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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午后

    “居高望远,咳咳……真是一副奇观啊。”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扇子和手帕。头发秃得恰到好处,像塞子一样插在一顶平顶草帽里————这样的一位老人开朗地感慨着,从峻的身边走过。他口中念念有词,眼睛没有看峻,只是眺望着远处,嘴里不停感慨着在石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出了町,是一片约八公里见方的开阔的绿地,一湾深蓝色的海水与天相连,边缘模糊的积雨云静静地盘踞在水平线上方————

    “啊,是呀。”峻有些迟疑地回答道。说罢,那声音的余味仿佛还残留在嗓子里,萦绕在耳畔,当时的他完全不是眼前的他。对那位无拘无束的老人的好感都刻在了峻的脸上,他再一次被刚才那静谧的风景吸引了……那是一个微风习习的下午。

    峻的妹妹在最可爱的年纪去世了,他打算冷静地思考一下。出于这稚气未脱的感慨,峻在还没有出五七的时候离开家,到此地的姐姐家里来。

    峻发了一会儿呆,他一直以为从某处传来的哭声来自故去的妹妹,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别人家的孩子。

    谁啊?这么热的天,让孩子哭个不停。他想道。

    比起妹妹死去的时候和在火葬场的时候,反倒是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后,“失去”的感觉才更深刻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有很多虫子会聚集在濒死的种子周围,悲伤和哭泣————正如他在信中写给友人的这句话,妹妹的临终与死后带给他的痛苦体验也终于在他来到此地后揭开薄薄的面纱,完全呈现在他面前。他陷入了那种思绪之中,随着对周围新环境的适应,他的心情也终究恢复了平静。在町住久了,尤其是近来内心无法获得清净之后,他愈发对这份平静变得恭敬起来。就连走路的时候也时刻留意尽量不要让自己过于疲惫,还有尽量不被花草的芒刺刺到,尽量不被门缝夹到手指……这些极其微小的事左右着他每天的幸福感,并且已接近迷信的程度。此外,干旱的夏天里也下过一两场雨,每逢雨停后增添的一丝秋意他都能感知到。

    这种内心的宁静和丝丝的秋意使得峻无法再沉浸于房间的书物和胡思乱想中。看到眼前的草、虫、云和风景,他内心那一直以来被静静地抑制着的激情开始燃烧了……他以为,唯有这种激情是有意义的。

    “我家附近有一处古城的遗址,我觉得峻去那里散步再好不过了。”姐姐在寄给母亲的信里这样写道。峻到达此地的第二天夜里,和姐夫、姐姐、外甥女四个人第一次一起登上了城楼。因为干旱的缘故,田里多了许多虫子,于是人们在田里安装了杀虫灯。杀虫灯是两三天前安装的,因此他们四人为了眺望远景而专程登上城楼。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田野是一片杀虫灯的海洋,远处的则像繁星在闪烁。山谷笼罩在朦胧的光辉里,那里的某个地方还流淌着一条大河。他因这不同寻常的景色而兴奋得热泪盈眶。没有风吹拂的夜晚,古城里到处都是来此乘凉并顺便观赏的町里的人们,那些涂了一层厚厚白粉的姑娘们眼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这时的天空晴朗得令人悲伤,下面则是町里鳞次栉比的屋瓦。

    小学的白墙、土造的银行、寺庙的屋顶,绿色的植物从家家户户的房屋之间冒出头来,如同西洋点心里夹着的美人蕉叶。有一户人家房后栽种的芭蕉叶低垂下来,还有丝柏卷曲的叶子,还能看见修剪成塔状树冠的松树。所有的苍青色陈叶中间又长出嫩绿的新叶,呈现出一团锦簇的绿色来。

    远处可见红色邮筒,还有用白漆写着“婴儿车”字样的屋檐,还能透过屋瓦间的缝隙看到晾晒红布的晾晒板……

    入夜后,街道上华灯初上,许多骑着自行车而来的乡村青年在街道上声势浩荡地直奔花柳巷而去。店里的年轻人身着浴衣,不同于白天的举止,调戏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此时街道也被淹没在屋瓦间,那个插着许多经幡的则是剧场。

    夕阳西照,旅馆的一层、二层和三层的西窗都洒满了余晖。不知哪里传来了敲击木头的声音————那声响原本并不高亢,却咚咚地回响在街道上空。

    紧接着又响起了蝉鸣。峻听着蝉鸣,莫名其妙地起了兴致,突然觉得蝉鸣仿佛语法中的词尾变化。起初“吱吱吱”,接着便是反反复复地“知了知了,吱吱”,中间转为“吱吱,知了知了”,最后是“吱,知了知了”,“吱,知————了”,“吱————”的一声结束。中途会有另一只蝉“吱吱吱”地开始鸣叫,同时又有一只以“吱,知————了”进入尾声,并“吱————”的一声收尾。三重唱四重唱,五重唱六重唱地声声不息。

    其间,峻还在古城遗址的神社的樱花树下近距离地聆听了蝉鸣。他凝视着鸣叫着的蝉,讶异那有着如此纤细的节肢和皂泡一样单薄的羽翼的小昆虫何以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他发现蝉的高音是通过腹部与尾部的伸缩发出的。而绒毛密布的节肢像发动机一样精确地活动————他回想当时的情景。从腹部到尾部都鼓胀得极其饱满,伸缩时又仿佛调动起周身每个角落的力量————后来他突然意识到,蝉作为一种生物简直太可惜了。

    时而有人像刚才的那位老人一样来此乘凉、观赏景色,然后离去。

    峻来这里经常能看到的一个在亭中午睡或看海的人今天又来了,而且正和看孩子的小姑娘亲热地聊着天。

    手拿捕蝉竿的孩子们跑来跑去,拎着虫笼的小孩儿时而停下来看一眼笼中的蝉,然后又提着笼子小跑着追上手拿捕蝉竿的孩子。峻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一切,感受到了仿佛在看戏一般的趣味。

    另一边,女孩子们捉住尖头蚱蜢后大喊着“祢宜先生快来看蚱蜢……”,边说边让蚱蜢做出捣米的动作。祢宜先生是当地对神社神主的称呼。峻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温和的长脸前端长着两根触须的尖头蚱蜢,如此说来它的确有神主的神韵,加上被女孩子抓住后腿身子后动弹不得做出捣米的动作(2)。

    女孩子们在草丛中追赶着,几只受到惊吓的尖头蚱蜢两条后腿奋力跳起,羽翅上面承载着阳光。时而烟囱突突地冒着烟,田地从房屋脚下延伸至远处,呈现出一幅伦勃朗式的风景画。苍青的树木、百姓人家、街道,还有隐现在绿色田间的赭石色砖头砌成的烟囱。

    轻便火车从海的方向驶来。从海带来的风将轻便火车的烟雾吹向陆地,沿着火车行进的方向飘动。定睛一看,那看起来不是烟雾,而是仿佛烟雾形状固定的玩具火车在行进。

    阳光倏地黯淡下来,转眼间风景的颜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远处可见斜向延伸到海岸的入海口————峻每次登上这古城的城楼都会眺望那入海口,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海岸多处都有大片繁茂的树林,林荫之间可见人家的屋顶。入海口处貌似还泛着小舟。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风景,并非有什么特别之处足以使他倾心以吸引他了,但就是这个风景吸引了他。

    那里有东西,那里真的有东西。当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就化成了虚无。

    或许可以给那种心情命名为“无缘无故的淡淡憧憬”吧。如果有人问“那里什么都没有,不是吗?”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赞同,可他内心依然觉得“还是有东西”。

    他甚至想,那里居住着与我们不同种族的人类,过着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的生活。虽说如此,他还是认为存在那样一个带有神话色彩的不着边际的地方。

    他还想到,是不是在某幅外国绘画中见到过类似的场景,而只是自己想不起来?他想到了康斯特勃的一幅画,然而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眼前这幅全景图般的景色不局限于任何事物地呈现出一种别致的美丽。不过,他依然认为入海口的风景更胜一筹,只有那里气韵涌动。

    在弥漫着秋意的晴天,大海温暖地呈现出比天空略深的蓝色。偶尔白云从天际飘过,大海又会呈现出一片白。今天的天空因之前的积雨云和海水相接的缘故,呈现出了一种柚子里皮的颜色,把入海口的海水也染成了一样的颜色。今天的入海口同往常一样笼罩着神秘的宁静。

    峻望着那景色,感觉自己像野兽一样快要从城楼边发出悲号,那种感觉奇妙得令他窒息。

    他曾在梦里到过一个奇怪的地方,他记得自己来过这里————那是一种相似的感觉,一股莫名的记忆涌上心头。

    “啊,这样的一天这样的时刻。”

    “啊,这样的一天这样的时刻。”

    不知何时就已准备好的话此时在脑海中闪现。

    “哈里根·哈奇的摩托车。”

    “哈里根·哈奇的摩托车。”

    一个好像刚才那位姑娘的声音在峻的脚下又断断续续地高响了起来,还有丸之内街道上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的轰鸣声。

    这是町里一位医生骑着摩托车回来的时间。隔壁家的姑娘听了那轰鸣声后顾自喊着“哈里根·哈奇的摩托车”。还有小孩子叫着“摩托”。

    三层楼的旅馆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遮阳板。

    远处阳台上的红色晾晒板也不见了。

    町的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远处的山间响起了阵阵蝉鸣。

    魔术与烟花

    又一天。

    峻吃罢晚饭,泡过澡后,登上了城楼。

    薄暮的天空中时而可见数公里之外的城市在放烟花,等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烟花已经发出了如同包裹着棉花的闷声。两地相隔甚远,因此火光闪过之后才传来爆炸声。真漂亮啊,他心里想道。

    这时,三个少年结伴而来,领头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看来他们也是晚饭后来乘凉的。顾及峻,三人小声交谈着。

    为了表示自己没在听他们说话,峻特意做出一副认真眺望远处烟花的姿态。

    在眼前宽阔的全景图中,烟花像水母一样明亮地绽放后又消散。海上夜幕降临,但海上却依然残留着余晖。

    不一会儿,少年们也发现了那景色,他们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

    “四十九。”

    “啊,四十九。”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数着两次烟花绽放间隔的时间。峻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喂,花!”

    “Flora。”年龄最大的男孩应声。

    峻边想着在古城上的情景,边走回家。快到家时,邻居看到了峻,匆匆向他打招呼“您回来了”后便进了家。

    峻说,有个剧团要来表演魔术,大家一起去看吧!峻的话引来了大家兴奋的喧闹。

    “啊,谢谢。”姐夫笑了笑说,“你看你姐姐也不明确表态去还是不去。”故意把责任推到了姐姐身上。姐姐笑着拿出衣服。峻去古城的时候,姐姐和信子(姐夫的妹妹)在家里都已上好了妆。

    姐姐对姐夫说:“老公,扇子呢?”

    “在衣兜里吧……”

    “这样啊,不过也是脏的……”

    看到姐姐慢悠悠地翻着衣兜,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烟的姐夫开口道:“扇子什么的有没有都行,你赶快收拾吧。”说罢,发现烟管有些堵塞,于是摆弄了起来。

    信子的母亲正在里间帮助信子收拾,此时拿着两三把团扇走过来,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行吗?”那是糖铺赠送的礼品。

    峻看到姐姐身上穿的层层衣服,便想到在里屋的信子会是什么心情和什么样的打扮。

    终于准备妥当了,峻率先走到玄关穿上木屐。

    “胜子(姐姐和姐夫的女儿)还在外边,快把她叫回来。”姐姐的婆婆说道。

    穿着长袖衣服的胜子正和隔壁家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听到大人叫她没有理,嘴里还嘟囔着字谜游戏。

    “‘活’要去哪儿?”

    “是活动。”

    “是活动,是活动啊。”三两个女孩附和着。

    “不是哦。”胜子摇了摇头,接着说,“要去的地方是什么幼。”

    “幼儿园?”

    “胡说,晚上才不去幼儿园呢。”胜子继续纠正道。

    姐夫来到门外,对胜子说:“赶快回来,不然我们不管你了。”

    姐姐和信子也走出门外,二人浓妆艳抹的脸在黄昏中清晰可见,手里还各拿着一把团扇。

    “让大家久等了。胜子呢?胜子,你要带扇子吗?”

    胜子举起一把小团扇在妈妈面前一晃,便依偎了上去。

    “那,妈妈我们去了……”

    姐姐说罢,婆婆又对胜子说道:“胜子,去了之后可不要吵着回来啊。”

    “可不要吵着回来啊。”胜子没有回答,模仿着奶奶说的话牵住了峻的手,然后峻拉着她向外走去。

    道路两旁有许多邻居在阴凉处乘凉,逢人便向他们打招呼道:“晚上好。”

    “胜子,这是什么地方?”峻问胜子。

    “松仙阁。”

    “朝鲜阁(3)?”

    “不对不对,是松仙阁。”

    “朝鲜阁?”

    “是松————仙————阁。”

    “朝————鲜————阁?”

    “不是!”说罢,胜子在峻的手背上啪地拍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胜子又说:“松仙阁。”

    “朝鲜阁。”

    峻坚持说成“朝鲜阁”,胜子便不耐烦了。此时的问答已变成了文字游戏,最后当峻说“松仙阁”的时候,胜子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朝鲜阁”。信子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笑了起来。这么一来,胜子不开心了。

    “胜子。”这回姐夫说话了,“说错了人家就会笑嘛。”

    胜子撒娇地哼了一声,摆出要打人的架势,可姐夫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说错了人家就会笑嘛(4)’是什么意思,你去问问舅舅。”

    见胜子吸着鼻子一脸苦相,于是信子过来拉住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接下来该怎么说?”

    “就是说……不是蕨菜啊。”信子这样安慰胜子。

    “这句是谁先说的?”胜子问信子。

    “是吉峰叔叔哦。”信子笑着看向胜子。

    “还有呢,我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玩的。”姐夫故意逗胜子。姐姐和信子都笑了。这么一来,胜子真的哭了起来。

    古城的石壁上安装了一只大电灯,照亮了城后的树木,可前边的树木却淹没在一片黑暗当中。被照亮的树上,蝉吱吱吱吱地叫着。

    峻独自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自从他来到此地,这是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出来散步,并且还是和年轻的女孩们。这在他的经历中是极少的,因此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姐姐有些任性,可是从信子与姐姐的交往中却感觉不到勉强————这不是出于圆滑世故的处世态度,而完全是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平和。信子就是这样一位姑娘。

    信天理教的婆婆劝信子也拜,信子便虔诚地膜拜。信子的手指受过伤,因此擅长的古琴现在也不弹了。

    信子正在为学校制作植物标本。每每去町里办事就顺便采许多杂草放到包袱皮儿里带回家。因为胜子想要,便分给她一些,剩下的她一个个压平。

    胜子曾拿着自己的相簿走到峻的身边,对峻提出的问题大方、稳健、爽快地一一回答。峻认为信子也具有这样的好性格。

    信子正拉着胜子的手走在峻的前面,眼前的信子与家中那个身穿肩膀耸立的衣服、走路步伐很快的她截然不同。姐姐和信子并排走着,峻发现姐姐比以前瘦了一些,但是走路的样子好看多了。

    “来,峻,你到前边走……”姐姐突然扭过头来对他说。

    “为什么?”其实不问他也明白,只不过他故意做出一副无知的表情来,然后自己却先笑了出来。这样一来,他也就没理由跟在后边走了。

    “快点!你走在后面让人不舒服。是吧,信?”

    信子什么都没说,笑着点了点头。

    剧场和想象中一样闷热。

    看场的老妇人头上束着银杏发髻,手里拿着一叠坐垫在前面一张张铺好。在剧场的后排,峻坐在左边,姐姐居中,信子坐在右边,姐夫坐在后边。正好赶上幕间休息,一楼挤满了人。

    那老妇人拿过来烟草盆,还生好了火,根本不为已经热得汗流浃背的客人着想,站在旁边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开。真是让人无语。

    她一脸狡猾,眼睛滴溜溜来回转。一会儿看看火盆,一会儿瞅瞅别处,还偷看姐夫的脸。姐夫知道她在偷看自己,可从衣袖里往外掏钱又很麻烦,对她的无礼大为光火。

    姐夫干脆安静地坐着,对她不予理睬。

    “卖火盆咯!”老妇人吆喝着,悻悻地走开了,但依然搓着手向客人乞讨,眼睛四处张望。待到有人给了她钱方才离开。

    演出终于开始了。

    一个长相不像日本人的皮肤发黑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将道具放在舞台上,时而瞥一眼台下的观众。他动作笨拙,毫无趣味可言。道具摆放完毕,一个名字古怪的印度人穿着一件邋遢的双排扣大衣上场了。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唾液乱喷,发白的唇角积满了白色唾液。

    “他在说什么?”姐姐问峻。这一问,连旁边的客人也看向了峻,他一言不发。

    印度人开始走下舞台,寻找配合他表演的观众。最后一名男观众被他抓着手腕拉上了舞台,男子脸上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男子的头发耷拉在额前,身穿刚刚浆洗过的浴衣,大热天却穿着黑色棉袜。他微笑着站在舞台上,先前布置道具的男子拿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那个印度人太过分了。

    他把手伸到男子身前,示意要握手,男子犹豫片刻后,还是果断地伸出手去。结果印度人自己却收回了手,转身面向观众,模仿那男子尴尬的丑态,缩起脖子嘲笑他,实在是恶毒。男子看了看印度人,又看向自己的座位,讪讪地笑了,那笑容里看起来很是无奈。莫非是他的孩子和老婆就在台下?真让人受不了,峻心想。

    握手的事已经很无礼了,可是那印度人的恶作剧却变本加厉起来。他逗得观众发笑,接着表演起了魔术。

    他首先表演了将一根剪断的绳子恢复了原状,接着表演了从一只金属瓶中不断倒出水来————净是些无聊的把戏,其中一个魔术是将玻璃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个苹果,他将苹果吃掉,并宣称接下来吐一口火就能将那咬过的苹果还原。苹果被还原后又让男子来尝,结果那男子带着皮就吃掉了,引得观众发笑。

    每当印度人的脸上浮现出匪夷所思的笑容时,峻就在心里疑惑,那男子为何没有任何反应。这令峻非常不愉快。

    这时峻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烟花。

    峻心想,烟花还在燃放吧。

    那在微亮的平原上空绽放又消散,宛如水母一样的远处城市里的烟花。海、云、平原构成的全景图是多么美丽啊!峻心想。

    “是花朵。”

    “Flora。”

    那男孩说的的确不是“Flower”。

    峻以为,不论是那些孩子还是那全景图展现出来的才是真正优秀的魔术,远胜过任何一位魔术师。

    想到这里,峻心中的不愉快逐渐消散了。这是他的习惯,看到不愉快的场面便觉得不近人情————这样反而会变得有趣起来————心情也随之变化。

    他觉得刚才因那低级的表演而生气的自己有些滑稽。

    舞台上,印度人仍在猛烈地口中喷火,那场面和宣传海报上的图画一模一样。峻从中感受了一种怪异的美感。

    表演结束后,落下了帷幕。

    “啊————真有趣!”胜子夸张地说道,她那做作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美人飞天。

    大力士。

    轻歌剧。浅草风。

    腰斩美人。

    这些节目一一登场,他们很晚才回家。

    生病

    姐姐病了。脾脏痛,还发高烧。峻怀疑姐姐是不是患了伤寒。姐夫在枕边说道:“把医生叫来吧?”

    “哎呀,没事的。可能生了蛔虫。”姐姐接下来的话则既不像是说给峻听,也不像是说给姐夫听,她气若游丝地说道,“昨天那么热,可是走着回来的路上一点儿汗都没出。”

    前一天下午,峻和胜子两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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