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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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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我俩就像服用了毒品似的在那里躺了能有几分钟,周围十分寂静,惟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车内发出的汩汩声。

    “现在怎么办,弗兰克?”

    “前面的路不好走,科拉。从现在起,你一定要挺得住。你确信自己能挺过去吗?”

    “刚才的事发生之后,我什么都能挺过去。”

    “那些警察,他们饶不了你。他们会想方设法制服你,你准备好应付他们了吗?”

    “我想是的。”

    “或许他们会把什么罪过安在你头上,不过有那么多人给咱们作证,我想他们找不出什么罪过来的。但没准他们偏要这样做,也许会给你走个误杀罪,让你蹲上一年的监狱。也许会这么糟,你觉着你能忍受这种责罚吗?”

    “这么说你会等我出来?”

    “我会的。”

    “那我就忍受得了。”

    “不要在乎我会怎样,我喝醉了,这一点他们一测试就能看出来。我会故意胡说八道,以便把他们搞糊涂,这样我酒醒后再说什么,他们就会相信的。”

    “我会记得的。”

    “你要做出对我相当恼火的样子,理由是我喝醉了,从而引发了这一切。”

    “好的,我知道了。”

    “这样咱们就都准备好了。”

    “弗兰克。”

    “怎么啦?”

    “最要紧的就一件事,咱们一定要相爱。如果咱们相爱,任何别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那咱们相爱吗?”

    “让我先说,我爱你,弗兰克。”

    “我爱你,科拉。”

    “亲亲我。”

    我亲了她,并把她搂得紧紧的,这时我看见深谷对面的山上有闪烁的灯光。

    “现在快上路,你会挺过去的。”

    “我会挺过去的。”

    “只是请求帮忙,你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

    “你从车里爬出来后摔倒了,因此衣服上都是沙子。”

    “好的,再见。”

    “再见。”

    她朝前面的路上走去,我则朝汽车奔去,可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没戴帽子。我得赶紧上车,还必须找到帽子,于是我开始四处乱抓。那辆车越开越近了,再拐两三个弯就到了,而我还没有找到帽子,身上连个划痕也没有。我不再找了,转身朝车奔去,可又摔倒了,原来脚被帽子挂住了。我抓起帽子跳上了车,身子刚一落座车就跌了下去,只觉着车在我身上翻滚,有好一会儿我再什么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周围喊叫声。说话声乱作一团。我的左臂放射出阵阵疼痛,每次疼痛袭来我都要喊叫,背部亦如此。我脑袋里也发出阵阵轰鸣,声音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了,轰鸣声一起,我便觉着此时地在下沉,而我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则全呕吐了出来。我半昏半醒,尚能来回翻滚,两脚乱踢。我衣服上也有了沙子,看来得有个说法才行,

    我耳朵里忽然想起了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我就进了救护车。我脚边坐着一位州警,一名医生正在处理我的胳膊。只见胳膊在流血,在腕部与肘部之间弯得就跟一个折断的树枝似的,显然胳膊断了。瞧见自己胳膊的这副样子,我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后,我看见那个医生还在摆弄我的胳膊,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背部。我扭了扭脚并看了看,想查看一下自己是否瘫痪了。脚还能动。

    救护车发出的尖叫声使我不时地醒过来,我往周围一看,看见了躺在另外一张铺位上的希腊人。

    “是尼克。”

    没有人说什么。我又四处看了看,可我连科拉的影子也没见到。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下来,他们把希腊人抬了出去。我等着他们把我也抬出去,可他们没这么做,这时我明白他真的死了,再不用编瞎话迫使他相信是猫闯了祸。要是他们把我们两个都抬出去了的话,去的会是医院;可只把他一个抬了出去,那去的就是殡仪馆。

    把希腊人抬下去之后,车接着往前开,再次停下来之后,他们先把我抬下车,然后又把我抬进楼内,把担架放在一张带滑轮的手术台上,推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医生们马上做好准备要给我固定胳膊,他们先推过来一台机器,以便给我注射麻醉剂,可就在这时,他们又争论了起来,原来此时又来了个医生,此人自称是监狱医生,对他提出的要求医院里的医生很恼火。我知道是什么事,就是那些酒精测试试验,如果他们先给我注射了麻醉剂,就会把最为重要的酒精测试试验给搅和了。监狱医生坚持先做酒精测试试验,让我通过一个玻璃管子向一些看上去是水的东西吹气,我一吹气,那东西就变黄了。然后他又抽了点血,做了其他一些采样,并通过漏斗倒进了不同的瓶子里。这之后他们才给我注射麻醉剂。

    我渐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头部全都用绷带布裹着,胳膊亦如此,此外还有个悬带;背部全都用胶布捆扎起来,几乎动弹不得。屋里有一位州警,正在读早报。我头疼得要死,背部也是这样,那只受伤的胳膊则发出放散般的疼痛。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护士,给我服了片药,我便睡着了。

    我醒来时已近中午,他们给了我点吃的,这时又进来两个警察,他们再次把我放在担架上,把我抬下楼送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咱们去哪?”

    “验尸。”

    “验尸。死了人才验尸,对不对?”

    “是这样。”

    “我就担心他俩都死了。”

    “只死了一个。”

    “哪一个?”

    “男的。”

    “喔。女的伤得重吗?”

    “不重。”

    “看来情况对我相当不利,是吗?”

    “说话小心,伙计。和我们说什么都关系不大,但是到了法庭,你有可能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说得对。谢谢。”

    我们在好莱坞一家承办丧葬的店铺前停了下来,他们把我抬了进去。科拉在里面,看上去憔悴不堪。她身穿一件警察局女看守借给她的罩衫,腹部周围鼓得很高,好像里面塞满了干草似的。她的套装和鞋子满是灰尘,挨了我一拳的那只眼睛肿得老高,警察局的女看守和她在一起。验尸官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身边是位类似秘书的家伙。在店铺的一侧聚集有五六个人,看上去都相当恼火,还有警察看着他们,这些是陪审团人员。另外还有一群人,警察不让他们乱站,推赶着他们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殡仪员踮着脚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把一把椅子塞在某个人的屁股底下。他给科拉和那个女看守也拿来两把椅子。在侧面的一张桌子上有什么东西用裹尸布罩着。

    他们刚刚把我在一张桌子安置好,验尸官便用铅笔敲了敲,于是验尸开始了。头件事是法定身份辨认。他们把裹尸布一掀开,科拉便哭了起来,我自己也不大好受。科拉和我以及陪审团成员先后看过之后,他们把裹尸布又罩上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生前是我丈夫。”

    “他的名字?”

    “尼克·帕普达基斯。”

    接下来由证人作证。那名中士讲述了他如何接到电话,并在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之后和两名警察一起赶到出事现场,如何用他掌管的一辆汽车把科拉送往医院,用救护车把我和希腊人送往医院,以及希腊人如何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并被卸在殡仪馆等。接下来,一名叫赖特的乡下佬讲述了他如何在拐弯处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尖叫,并听见轰隆一声响,只见汽车仍旧亮着车灯就向深谷翻滚下去。他看见科拉在路上挥手向他求救,便和她一起向下面的车走去,然后试着把我和希腊人弄出来。由于汽车压在我们身上,他一个人无法把我们弄出来,因此便去叫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的兄弟过来帮忙。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些人,警察也来了,警察接管此事后便很快把汽车从我和希腊人身上移开,并把我俩送上救护车,接下来赖特的兄弟作了同样的叙述,只是补充说是他赶回去叫的警察。

    再接下来监狱医生讲述了我如何喝醉了,对希腊人的胃所做的检查如何证明他也喝醉了,但科拉没有喝酒。然后他讲述了是哪块骨头碎了才要了希腊人的命。接下来验尸官转向我,问我是否想作证。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我警告你,你所作的任何陈述都有可能被用来攻击你,除非你愿意,否则你可以不作证。”

    “我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那好吧。这件事你都了解些什么?”

    “我所知道的就是开始我还在往前走,后来就觉着车在我下面往下沉,也不知是什么动西击中了我,在医院里醒来之前,我所能记得的就这些。”

    “你在往前走?”

    “是的,先生。”

    “你是说你在开车?”

    “是的,先生,我在开车。”

    这只不过是我编的瞎话,等到了关键时刻我会把这话收回来的,此时的验尸并不重要。我想如果我先瞎说一套,然后再回过头来重讲一套,那么后讲的那一套反倒听上去的确像是真事儿,而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坚持一种说法,那么听上去便会给人一种事先准备好了的感觉。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有意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但如果不是我在开车,那我就是给人造成再不好的印象也没多大关系,他们拿我一点招也没有。我所担心的倒是上次让我们栽了跟头的那种所谓的天衣无缝的谋杀之举,只是很不起眼的一点小事,我们就栽了。但这一次我因喝醉酒而给人造成的印象越不好,整个这件事就越不像是一起谋杀。

    警察面面相觑,而验尸官则仔细打量着我,好像我疯了,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包括我是如何从汽车后面座位底下被拽出来的。

    “你确信是你在开车吗?”

    “确信无疑。”

    “你一直在喝酒吗?”

    “没有,先生。”

    “你听说了你的测试结果了吗?”

    “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测试,我所知道的就是我根本没喝酒。”

    他转向科拉。科拉说她一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这辆车到底谁在开?”

    “我在开。”

    “此人坐在哪?”

    “后排座位上。”

    “他一直在喝酒吗?”

    她稍稍转移了视线,吞咽了两下口水,又啜泣了几声。

    “我必须回答吗?”

    “除非你愿意,否则你不用回答任何问题。”

    “我不想回答。”

    “那很好。用你自己的话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开车往前走,正好赶上一个长长的上坡道,汽车很快热了起来,我先生说,最好停下来,让车逐渐冷却下来。”

    “有多热?”

    “超过200,”

    “说下去。”

    “因此一上了下坡道,我便关闭了发动机,走到山脚下时,车仍旧很热,于是再次上坡之前,等了有十分钟,然后我又向上开,接下来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扳到高档,马力不够,又迅速扳到二档,那两个男人还在聊天。也许是由于档换得太快的原因,反正我只觉着车的一个侧面在往下栽,便急忙冲他们俩大声喊叫,要他们赶紧跳车,可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觉着车在不停地翻滚,我所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我在设法从车上跳下来,总算下来了,接着我便来到了路上。”

    验尸官又转向我。

    “你为什么不说真话?是想包庇这个女人吗?”

    “我没觉着她刚才说的话对我有任何包庇。”

    陪审团出去了,再次进来后作出的裁决是:尼克·帕普达基斯死于发生在马里布湖路上的一起车祸,导致车祸的全部或部分原因在于我和科拉的犯罪行为,建议把我俩拘留起来等待大陪审团的诉讼。

    当晚另外一名警察陪我在医院里过了夜,早上他告诉我说,萨基特先生要来看我,让我做好准备。我仍旧不大能动,但还是让医院里的理发师给我好好刮了刮脸,让他尽其所能把我弄得精神一点。我知道萨基特何许人也,他乃地方检察官。大约十点半钟的时候,他来了,警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和我。他块头很大,秃顶,举止活泼轻快。

    “嘿,嘿,嘿,感觉如何?”

    “感觉还好,法官,把我稍稍吓了一下,不过会好起来的。”

    “你这话就和从飞机上摔下来的乘客说的话一样:旅途棒极了,就是落地稍稍猛了点。”

    “说得是。”

    “喂,钱伯斯,你要不想和我说话可以不说,但我到这里来,部分原因是想看看你怎么样,部分原因也是,凭我的经验,现在开诚布公地谈谈,日后就可以少费不少口舌,有时还能为整个案件的处理铺平道路,因为谈开后,就可以恰当地予以申辩。不管怎么说,常言说得好,事情一了结,咱们也就相互了解了。”

    “是的,法官。您来我这里都想了解些什么情况?”

    我把话说得听上去相当狡猾,只见他坐在那儿上下打量着我。

    “咱们从头开始怎么样?”

    “您是说这次旅行?”

    “是的,我想听听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这时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房门就在我的床边,我把它猛地推开,只见刚才出去的那名警察正在走廊中间和一名护士聊天,萨基特见状放声大笑起来。

    “不,咱们不用什么口述录音机,除了电影里有那东西,其实是没人用的。”

    我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笑容。他此时所处的心态正是我希望见到的那样。我和他开了个愚蠢的玩笑,他胜了。

    “好吧,法官,我想我刚才那个样子一定很蠢。好吧,我就从头开始全和您说了吧。情况的确对我不利,但我想撒谎也无济于事。”

    “这样想就对了,钱伯斯。”

    我和他讲了自己如何离开了希腊人,有一天又如何在街上碰见了他,他叫我回去继续给他干,并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圣巴巴拉旅游,以便进一步商谈此事。接着我又讲了我俩如何喝了酒,如何由我驾驶方向盘上了路。讲到这里时,他打断了我的话。

    “这么说你真的在开车?”

    “法官,那你告诉我谁在开车?”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伯斯?”

    “我的意思是说,我听见了验尸时她说的话,也听见了那些警察说的话,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当然也就知道谁在开车,是她在开。但如果我怎么记者就怎么说的话,找就得说,是我在开车。我没有对验尸官撒任何谎,法官,我仍旧觉着是我在开车。”

    “喝醉酒一事,你撒谎了。”

    “说得对。我喝得酩酊大醉,也确实撒谎了,但我现在明白了,知道能使我摆脱眼前这一切的只有事实。不错,我是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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