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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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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叫爱玛·海斯巴契的女人多久了?”

    “一星期。”

    “一星期?你说的事情没一样是好的,你不但是个新教徒,还是人家的姘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女人的?”

    “是塞古拉大队长介绍的。”

    警官拿着明信片的手凝在半空中,伍尔摩听到他身后的警察在吞口水。一阵长长的沉默,没有人说半句话。

    “塞古拉大队长?”

    “没错。”

    “你认识塞古拉大队长?”

    “他是我女儿的朋友。”

    “原来你有女儿。那么你是结婚了。”他又说,“这样实在不……”

    一个警察赶忙打断他:“他认识塞古拉大队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打电话到哈瓦那得花好几个小时才接得上线。”

    “反正这么晚我也不可能离开圣地亚哥。我会在旅馆等你。”

    “或者是待在这里的牢房。”

    “塞古拉大队长恐怕会不高兴。”

    警官思索良久,一面细细翻看他皮夹里的东西,接着转向一位警察,要他和伍尔摩一同回旅馆去检查他的护照(警官显然认为这样可以保住面子)。两人在尴尬的静默中走回旅馆。

    第三章

    他在下午晚些时候回到哈瓦那,许多封电报等着他,还有米莉留的一张字条。

    “近来忙些什么?你知道是谁。”(可是他并不知)“非常紧急————不过绝对不是坏事。海斯巴契医生急着找你。你的挚爱。附注:我在乡村俱乐部骑马,报社记者替瑟拉菲娜拍了些照片,这下子她可出名了。”

    海斯巴契医生的事可以等。电报中有两封标有“紧急”的字样。

    “三月五日编号二A节开始海斯巴契的调查结果依然模糊。任何接触请极度小心并减至最低程度。”

    文森特·帕格曼没有过关。

    “你不可重复不可与他接触。他或许已被美国情报单位聘用。”

    另一封三月四日编号一的电报冷冷地写着:

    “将来请遵照指示每封电报只限一项主题。”

    三月五日编号一的内容比较振奋人心:

    最后一封电报则令人错愕:

    “桑兹教授和工程师希夫追踪结果显示没有问题。你可以聘用他们。以他们的地位照理说开支不会超出原先预算。”

    “关于吸收59200-5-1————亦即罗伯兹一事————已被认可但所建议的薪资低于欧洲公认标准。请改为月薪二十五比索。重复二十五比索。信息结束。”

    罗伯兹在下面对着楼上大叫:“海斯巴契医生的电话。”

    “告诉他我在忙,等下打给他。”

    “他问你能不能马上接。他声音怪怪的。”

    伍尔摩下楼去接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激动而苍老的声音。他从来没想到,海斯巴契医生也有显老的一天。“伍尔摩先生,请你……”

    “是的,什么事?”

    “请过来我这儿一趟,出事了。”

    “你在哪里?”

    “我家里。”

    “怎么回事,海斯巴契?”

    “我没办法在电话里告诉你。”

    “你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要是那样就好了,”海斯巴契说,“请你快来。”

    相识多年,伍尔摩不曾去过海斯巴契的家。他们总是在惊奇酒吧碰面,米莉生日就到餐厅聚会。只有一回伍尔摩发高烧,海斯巴契到拉帕瑞拉街来替他看病。另外一回是他坐在帕萨奥街旁的椅子上,流着泪告诉海斯巴契,米莉的母亲那天早上搭飞机去了迈阿密。可是多年来他们的友谊总是安全地保持着距离————太亲密的友谊反而最容易破裂。现在,他甚至得问海斯巴契怎么去他家。

    “你不知道?”海斯巴契问,带着迷惑。

    “不知道。”

    “请尽快过来,”海斯巴契说,“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但在傍晚时分快速赶到谈何容易。奥比斯波的交通堵塞不堪,伍尔摩花了整整半个钟头才抵达海斯巴契住的那栋十二层青灰石砌大楼。二十年前这栋建筑称得上现代化,但近年来西边钢筋水泥的新建筑栋栋直入云霄,遮蔽了它的光彩。它属于管状椅 [6] 盛行的年代,而海斯巴契医生让伍尔摩进屋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把管状椅。椅上铺着莱茵河边某座城堡花样的老旧印花布。

    海斯巴契医生整个人就跟他的声音一样,突然苍老了许多,这种变化并非表现在外观的肤色上。他多皱又泛红的肌肤并不比一个迟缓的老人差,皤皤白发亦早已如此,但改变的是他的神色。生命的情调受到猛烈的打击,海斯巴契医生不再是个乐观主义者。他语气卑微地说:“你真好,愿意过来,伍尔摩先生。”

    伍尔摩不禁想到那天,这个老人硬是把他从帕萨奥街拉走,在惊奇酒吧里大灌其酒、喋喋不休,用酒精、欢笑、无可抗拒的美梦为他疗伤止痛。

    “发生了什么事,海斯巴契?”他问。

    “进来再说。”海斯巴契说。

    客厅里一片混乱,仿佛某个坏小孩在那些管状椅之间捣过蛋,翻箱倒柜,东敲西打,搞得天翻地覆。一群年轻人把酒言欢的照片被人从相框里拿下来,撕碎在一旁;“微笑的骑士” [7] 的彩色复制画依然挂在墙上,可是下方沙发上的三个坐垫中有一个被割了开来;橱柜里的东西————旧信件和账单————散落一地,还有一束用黑丝带捆着的金发横在残物间,像极了一条被冲上岸的鱼。

    “怎么搞的?”伍尔摩问。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海斯巴契医生说,“请跟我来。”

    一个先前被改造为实验室的小房间,再度被改造成废墟,废墟间还有一撮瓦斯火苗,海斯巴契医生熄了它。他拿起一支试管,里头的东西已被倒入水槽。他说:“你不了解,我是想要创造一种文化,打算从————算了,我早知道不会有结果,那不过是做梦罢了。”

    他颓然地往一张可调整高度的管状椅上一坐,承担不起重量的椅子往下一沉,把他摔倒在地。通常是有人乱扔香蕉皮才会造成这样的惨状。他站起来,拍拍他的裤子。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有人打电话给我,要我出诊。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得去,我冒不起不出诊的风险。结果回来就看到这样。”

    “是谁弄的?”

    “我也不知道。一星期前有人来找我,一个陌生人。他要我帮他,但不是看病,我拒绝了。他问我是亲东还是亲西,我就跟他开玩笑,说我的心在中间,”海斯巴契医生语带谴责,“几星期前你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我只是开玩笑,海斯巴契。”

    “我知道,对不起。他们实在不该这么多疑的,”他瞪着水槽,“一个才萌芽的梦想。我当然知道,弗莱明是在意外中获得灵感才发现青霉素的,但意外需要有人去促成。尤其像我这样一个二流的老医生,要碰到一个意外而且还灵感大发简直是奢望。但就算我要做白日梦,这一切干他们什么事,对不?”

    “我实在搞不懂。谁是幕后指使者?事关政治吗?那人是哪一国人?”

    “电话中他和我一样说英语,但有口音。这年头,全世界的人说话都有口音。”

    “你报警了吗?”

    “据我所知,”海斯巴契医生说,“他曾经是警察。”

    “他们拿走什么东西没有?”

    “有,一些文件。”

    “重要吗?”

    “我实在不该保留那些东西的,它们都有三十几年的历史了。年轻的时候,人总会卷入一些是非。没有人的生命能够纯如白纸,伍尔摩先生。但我以为过去的自然会过去。我太乐观了。你我和这里的人不同,我们没有告解室可以埋葬过去的污点。”

    “你应该心中有点谱儿吧……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大概会把我归入档案吧,”海斯巴契医生说,“他们必须有点成绩,好让自己显得重要。说不定在他们的档案里,我会升格为一个原子科学家。”

    “你的实验能不能重新再来?”

    “噢,可以。我想应该可以。不过,我自己从来就没相信过它,而现在它已化为乌有。”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水槽,“我可能只会记得这些……污秽。那不过是梦想,这才是现实。”

    有个看起来像蕈类的碎片堵住了水槽,他用手指把它戳下去:“谢谢你赶过来,伍尔摩先生。你是个真正的朋友。”

    “我根本帮不上忙。”

    “你愿意听我说话,现在我觉得好多了。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些文件。说不定他们并没有拿走文件。说不定我只是一时没看到,因为这里乱糟糟的。”

    “我帮你找找看。”

    “不用,伍尔摩先生。我不想让你看到一些令我自己惭愧的东西。”

    他们在劫后的客厅里喝了两杯,然后伍尔摩便告辞了。他离开后,海斯巴契医生跪在“微笑的骑士”下方,清扫沙发底下。伍尔摩把自己关进车里后,罪恶感就像牢房里的老鼠,一口口啃啮着他。或许他和老鼠很快就会互相适应,而不知不觉中它便会吃掉他整只手。有许多和他相似的人也都这么做过:他们坐在马桶上任由自己被人征募,拿着别人的钥匙打开旅馆房间的门,学会用隐形墨水写成指示,学会利用兰姆的《莎士比亚故事选集》编码。而每个玩笑总有它阴暗的一面,受害者的一面。

    圣克里斯托的钟声响起,鸽子成群飞上屋顶,在金色的黄昏中,朝奥雷利街的彩券行和奥比斯波的银行上空盘旋而去。像小鸟一样看不出性别的小男孩、小女孩从校门口涌出,他们穿着圣洁的黑白制服,提着小小的黑色书包。他们的世界和59200的成人世界因年纪被区隔了开来,而他们对人世的轻信,是另一个与成人不同的特质。他的心温柔了起来————米莉就要到家了。他很高兴她还相信神话故事:处女生子、在黑暗中哭泣或安慰人心的画面。霍索尼和他的同类同样有颗轻信的心,只不过他们相信的是梦魇,是科幻小说里的丑怪故事。

    一场游戏玩得有心无意有什么意思呢?他至少得给他们一点乐趣,以回馈他们所花的钱,至少让他们的档案里有些比经济报道更具价值的东西。他立刻拟了一份稿:

    “三月八日编号一A节开始在圣地亚哥的旅途上我从各方消息来源得知军方正在奥伦特山区建立军事基地。这些基地分布太广难以被侦测出来。广泛的清野工作在森林大火的伪装下进行。来自数个村庄的农夫扛着大块石头令人印象深刻B节开始在圣地亚哥旅馆酒吧里遇见西班牙籍的古巴飞行员正喝得酩酊大醉他提起在哈瓦那到圣地亚哥途中从飞机上看到地上辟有大块平台庞大得不像一般建筑物C节开始59200-5-3陪我到圣地亚哥冒险深入巴亚莫的军事总部并画下正输往森林的奇异机械草图这些草图随后将以包裹送达D节开始能否恳请恩准给予59200-5-3一笔奖金以奖励他冒险完成任务并准许延迟经济报告的时间以将奥伦特的见闻纳入考虑E节开始本人打算招募古巴机长罗文·多明格斯作为59200-5-4不知此人可有记录。”

    伍尔摩快乐地将文章转译为书码。他心想,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种本事。他又骄傲地想到,59200-5对自己的工作了解得很。他的幽默甚至扩及查尔斯·兰姆。他为这篇情报所选择的是第二百一十七页第十二行:“我会画下窗帘给你看。画得好不好呢?”

    伍尔摩把罗伯兹从店里叫过来,给了他二十五比索。他说:“这是预付你第一个月的薪水。”

    他太了解罗伯兹,不奢望他会因为额外的五比索而心存感激,但罗伯兹的反应还是让他愕然。罗伯兹说:“三十比索才够维持生计。”

    “维持生计?什么意思?总部付你这些钱已经够好了。”

    “这表示我得做很多事,对不对?”罗伯兹问。

    “会吗?什么事?”

    “私人服务。”

    “什么私人服务?”

    “如果不是得做很多事,你不会付我二十五比索。”

    关于钱的争执,他向来就赢不了罗伯兹。“我要你从店里拿个原子炉吸尘器过来。”伍尔摩说。

    “我们店里只有一个。”

    “我要你拿上来。”

    罗伯兹叹口气道:“这算是私人服务吗?”

    “是的。”

    等到四下无人后,伍尔摩把吸尘器里的零件一一分解,接着坐到桌前,开始细细描绘。画完后他往后一靠,注视着这些素描,上面画的是从软管把手拆下来的喷气口、针嘴、套筒管、喷嘴,他心想:我会不会做得太夸张了?然后他忽然想到自己忘了标示比例。他用尺画了一条线,在下方写着:一英寸代表三英尺。为了便于测量,他在管嘴下方画了一个两英寸的小人,为他穿上整齐的黑西装,一顶圆顶高帽,还有一把伞。

    傍晚米莉回家来,他还在埋头苦干,摊着一大张古巴地图写他的第一个报告。

    “爸,你在做什么?”

    “踏出我新事业的第一步。”

    她越过他肩头望去:“你打算当一个作家吗?”

    “是的,充满想象力的作家。”

    “那会让你赚很多钱吗?”

    “中等收入而已,米莉,而且得奋力不懈、保持进度才行。我打算每星期六下午都完成这样一篇文章。”

    “你会变得很有名吗?”

    “大概不会。和大多数作家不同,我会把一切归功于我的幽灵。”

    “幽灵?”

    “意思就是为人代笔的人,写作的是他们,拿钱的却是作者。但于我而言,现在真正动笔的是我,功劳都归给幽灵。”

    “可是你拿得到钱吗?”

    “噢,当然会。”

    “那我可不可以买一对马刺?”

    “没问题。”

    “爸,你还好吧?”

    “从没这么好过。你当年在小托马斯·艾尔·帕格曼身上放火时,那种解放的感觉一定很棒。”

    “你为什么要一直提这件事?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因为我很佩服你做了这件事。你不会再那么做了吗?”

    “当然不会。我长大了,而且现在高中里又没有男生。爸,还有一件事,我可以买一个打猎用的扁瓶吗?”

    “你爱买什么就买什么。等等,你买扁瓶要装什么?”

    “柠檬汁。”

    “乖女儿,再拿一张纸给我。工程师希夫可是个多话的家伙。”

    伦敦现场

    “旅途还愉快吗?”主席问。

    “在亚速尔群岛上空遇到了乱流。”霍索尼说。

    这一回他没有时间换下他灰白色的热带西装。上级火速召他离开金斯敦回伦敦来,一出机场就看到专车等着他。他尽量挨着蒸汽暖炉,但有时仍不免打一阵寒战。

    “你身上那朵丑巴巴的花是怎么回事?”

    霍索尼几乎忘了那朵花的存在。他伸手去摸衣领。

    “看起来应该是朵兰花。”主席不悦地说。

    “泛美航空附在晚餐盒里送来的。”

    霍索尼解释。他取下那团奄奄一息的淡紫花瓣,放进烟灰缸里。

    “和晚餐放在一起?多奇怪的做法,”主席说,“它对进食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个人就不喜欢兰花,颓废的象征。不是有人别绿色的花吗?”

    “我把它别在我的扣孔上,是怕它占空间。地方就这么小,要摆热蛋糕、香槟、色拉、番茄汤、鸡块、冰淇淋……”

    “真是可怕的组合。你应该搭英国海外航空的。”

    “长官,你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去订位。”

    “嗯,事情非常紧急。你知道,我们在哈瓦那的人送来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情报。”

    “他是个中好手。”霍索尼说。

    “我不否认,我们需要多一点像他这样的人。我不了解的是,为什么美国人还没发现任何端倪?”

    “你问过他们了吗,长官?”

    “当然没有,我不信任他们的判断力。”

    “或许他们也不信任我们。”

    主席说:“那些草图————你仔细看过了吗?”

    “长官,我对那种东西不是很有研究,所以就直接送来了。”

    “噢,那你现在看吧。”

    主席在桌上摊开那些草图,霍索尼不情不愿地离开暖炉,立刻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

    “金斯敦昨天的温度是九十二华氏度。”

    “你的血管变薄了。冷空气或许对你有好处。你对这些图有什么想法?”

    霍索尼瞪着那些图。不知为什么,这些图让他想起某个东西。一阵奇异的不安袭上心头。

    “你还记得跟着草图一起送来的报告吗?”主席说,“数据源是-3,那是什么人?”

    “应该是工程师希夫,长官。”

    “嗯,连他这样熟谙科技的人都感到困惑。这些机器先是用卡车从巴亚莫的军事总部运到森林边界,再改由骡子运送,目的地或许是那些可疑的大平台。”

    “空军司令怎么说,长官?”

    “他们很担心,非常担心。当然,也很感兴趣。”

    “那些原子研究人员呢?”

    “我们还没把图拿给他们看。你也知道那些家伙,他们一定会吹毛求疵,一会儿说管子比例不对,一会儿说方向不对,要不就说这全是虚构的。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情报员光靠记忆就画出所有的细节来吧!我要照片,霍索尼。”

    “那不容易,长官。”

    “我们非拿到照片不可,不计任何风险。你知道萨维奇怎么对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话让我半夜做了噩梦。他说,其中一张图令他联想到巨大的吸尘器。”

    “吸尘器!”

    霍索尼弯下腰再度细看那张图,又打了个冷战。

    “让你不寒而栗,对不对?”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长官,”他感觉自己是在为自己的前途辩护,“不可能是吸尘器,长官,不可能是。”

    “很可怕,对不对?”主席说,“多有创意,多么简单,又多么邪恶的想象力。”他摘下黑色单片眼镜,娃娃似的蓝眼珠吸到光线,反射在暖炉上方的墙壁上,不断跃动。“你看,这东西的长度是人的六倍,像个巨大喷嘴,而这个————让你联想到什么?”

    霍索尼怏怏地说:“一个双向喷嘴。”

    “双向喷嘴是什么?”

    “有时候吸尘器里会有这种东西。”

    “又是吸尘器。霍索尼,我想我们发现了一种会让氢弹成为传统武器的重大武器。”

    “这样是好还是不好,长官?”

    “当然好。传统武器没有人会怕。”

    “你有什么打算,长官?”

    “我不是科学家,”主席说,“但你看看,这么大的吸槽,一定有森林乔木那么高,顶端还有个骇人的大开口,还有这条管线————画的人只是轻描淡写而已,但据我们所知,它很可能延伸数里之远,甚至从山区到大海。据说俄罗斯正在进行某种计划,关于太阳和蒸发海洋之类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那是件‘大’事。告诉我们在哈瓦那的人,我们一定要拿到照片。”

    “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靠近……”

    “让他去租架飞机,假装在那个地区迷了路。当然他不必亲自去,不过-3或-2应该可以。-2是什么人?”

    “是桑兹教授,长官。可是我担心他会被射下来,那一带常有军机在巡逻。”

    “有吗?”

    “是侦测叛军用的。”

    “那是他们的说法。你知道吗,我有个预感,霍索尼。”

    “是的,长官,什么预感?”

    “叛军根本不存在。那纯粹是个概念,这样政府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那地区的侦测系统关掉。”

    “希望你是对的,长官。”

    “为了每个人好,”主席兴高采烈地说,“希望我是错的。这些东西让我害怕。它们让我害怕,霍索尼。”他戴回单片眼镜,跳跃的光影离开了墙壁。“霍索尼,你上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向杰金森小姐要了个秘书给59200-5?”

    “是的,长官。她没有适合的人选,不过她认为这个叫贝翠丝的女孩或许可以将就。”

    “贝翠丝?我真讨厌这些基督教名。训练完整吗?”

    “是的。”

    “该提供协助给我们在哈瓦那的人了。对一个没受过训练又缺乏应援的情报员来说,这个负担太重了。送她过去的时候,顺便带个无线电报操作员给他。”

    “我先过去看看他,会不会比较好?我可以去观察一下,和他谈一谈。”

    “太不保险了,霍索尼。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让他曝光。有了无线电,他就能直接和伦敦联络。我不喜欢安排他和大使馆联系,大使馆也不喜欢。”

    “那他的报告怎么办,长官?”

    “他那里必须安插一个和金斯敦联络的通信员,找个经常出差的业务员或许可以。把这些指示连同那个秘书一起送过去。你见过她没有?”

    “没有,长官。”

    “立刻去见她,要确定她是适当人选才行。她要能处理技术层面的问题,帮他建立一个完整的情报系统。他原来的秘书必须撤掉,记得叫A.O.为她准备一笔遣散费。”

    “是的,长官,”霍索尼说,“我可以再看看那些图吗?”

    “你似乎很感兴趣。你有什么想法吗?”

    “它看起来————”霍索尼愁眉苦脸地说道,“很像是一个快速接合器。”

    当他走到门口时,主席又叫住他:“你知道,霍索尼,这件事真是幸亏有你。有人告诉我,说你缺乏识人之明,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做得好,霍索尼。”

    “谢谢你,长官。”他把手放到门把上。

    “霍索尼————”

    “是的,长官。”

    “你发现那本账簿了吗?”

    “还没有,长官。”

    “或许贝翠丝可以找到。”

    [1]  天主教在复活节前夕所举行长达四十天的四旬斋中的第一天,源自往日撒灰在忏悔者头上的习俗。

    [2]  J.G.弗雷泽(James George Frazer, 1854——1941),英国著名的人类学家、宗教历史学家、民俗学家。

    [3]  胡安·贝尔蒙特(Juan Belmonte, 1892——1962),西班牙著名斗牛士

    [4]  英国一家著名的日用品连锁公司。————编注

    [5]  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 1874——1946),美国前卫小说家,后主要生活在法国,对现代文学有着重要影响。

    [6]  以钢管作为主要结构的一种椅子。

    [7]  荷兰画家弗兰斯·哈尔斯(Frans Halls, 1582——1666)创作的著名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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